【忘羡】醉里挑灯1
半原著背景
1.
魏无羡出山门之前，一个瞎子道士从远方到来，爬上乱葬岗下三千的台阶，非要给远游郎一个信物。
那个时候魏某年方十五，长发搭肩，眉目灵动，自是满身得意，一剑一笛走天下。他师傅破尘老祖七老八十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，又加之其天赋异禀，自然宠爱有加。银票宝剑软猬甲，加身不忘陈情笛。就这么金缕满身的出门，自然是瞧不上灰衣褴褛的老乞丐送的东西。
那是一个抹额。
老道士一身风尘仆仆，一双手倒是干净，没给那抹洁如白玉的抹额弄得半点脏。他仿佛背了千斤重的使命，把抹额双手捧给魏姓少年后，就坐在乱葬岗正堂的红木雕双龙椅子上，一副要断气的样子。
乱葬岗叫乱葬岗，那跟死尸亡灵没得半点关系。传言这地是个风水宝地，千年以前修仙之法尚存时，这地还是个什么大世家的大本营，名字也好，叫云深不知处。这都是魏无羡从古经阁里读到的，他还读了很多，譬如云深不知处本是姑苏蓝氏的地界，又比如，蓝氏双壁绝冠天下，一曲琴歌长绕九天。
魏无羡曾问师傅：为何不取曾经的好名，非要叫什么乱葬岗，搞得徒弟都跟僵尸似的。
他说完还僵尸跳了一下。
破尘老祖一抚胡：你不懂，名字低贱，命好。但是咱们呢还是要沿袭姑苏蓝氏的家训，食不言，莫喧哗，不许饮酒，不许偷看姑娘洗澡。
那时候魏无羡八岁，第二天就谨遵师祖，改艺名为魏无钱。压抑自己本性，天天端着，好好少年到了15，没喝过酒，没摸过姑娘小手，天天练剑吹笛，俨然要渡劫成仙。
魏无钱的故事没几笔，憋得难受要出山门，他剑术内功皆有成，破尘老祖自是放他。少年志得意满，长歌踏行，愿谱一旷世好曲，结一世红尘恋缘。他接了那道士的抹额，刚要问个一二三，道士就双脚一瞪两眼翻白，一副要归了乱葬岗成亡魂的模样。破尘老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内室冲出来，指着他大叫，赶紧给我走！
魏无羡：莫喧哗。
魏某也被赶下了山。
乱葬岗三千台阶，走起来也颇费功夫。道士出了乱葬岗的山门，就活蹦乱跳生龙活虎。他左右打量魏无羡，一边看一边叹气，搞得魏无羡心中慌张。
魏某：我很丑么？
道士：非也。
魏某：我很臭么？
道士：非也。
魏某：那抹额是什么？
道士：嘿嘿嘿。
魏某武林中人，虽然长年吃素，体内血性不灭，抬手就要和道士切磋一二。他一拔宝剑，寒光出鞘，气扫十里，一手直捣黄龙，把破尘老祖的绝学乘了七八。
道士：嫩。
魏无羡刚出山门，就体会到了败北的滋味。
山下市井喧嚣，小贩走卒拥挤吵闹，魏无羡从不知乱葬岗下竟如此热闹非凡，一脸兴奋又略带生涩的表情。道士显然是个假道士，刚到了镇上，就轻车熟路寻了酒肆，带魏少年上了二楼，一屁股坐下，张口就报菜名，末了叫了壶天子笑。
小二拧着鼻子过来：没有。
道士：怎么没有？没有怎么开店？
小二皱着眉头，重重搬上一坛：天子笑没有，客官您凑合着喝这个。
魏无羡一翻，酒封上书：天子小。
老道嫌弃地凑合开了，自己先闷上一碗，再给魏无羡一碗。魏少年早闻江湖人士不拘小节，咣当一口全给闷了。
此黄汤下肚，肚内千军万马，脑袋嗡嗡，仿佛临渊而立，面前千百年的花开四里。他眯着眼嚷嚷道，好景，好人，好风光。
老道说：何处好景。
魏某：姑苏彩衣镇，云梦大泽江。
老道说：何为好人。
魏某：一琴一笛走天涯，一世一双不羡仙。
老道笑道：果真好风光。
天子小，度数高，过嘴辣口，劲头也大。常人一碗猛扎下去早就倒地不起，魏无羡第一次喝酒，仿佛前世喝了好些坛一样，只是脸微红，眼睛比寻常更亮，仿佛天星坠落。他语气清朗：
那护额是什么？
老道叫他拿出来。护额摊在烂木桌上，内中该嵌的玉，该有的纹，都一片花糊。魏某不屑：原来是个地摊货。
老道：非也，只是时间太久。
魏无羡：多久？
老道，九百年。
魏无羡闻言，好生把护额放在手心里，用随身帕子给包了，小心翼翼放入怀中。老道笑孺子可教，魏某则坦言：
九百年，老古董，多值钱。
老道：你若知道他的主人是谁，恐怕更加珍惜。
魏无羡：何人？
老道：天罗上仙，蓝氏含光君。
魏无羡吓得一屁股从长条凳跌坐在地上。
小二端着菜从旁上前，踢了踢碍事的魏少年的屁股，桌上菜色简陋，一盘牛肉带着血丝，一盘花生全是辣椒。老道夹着辣椒嘎嘣嚼，魏无羡在乱葬岗天天吃素，吃的嘴都淡了。他爬起来，也夹了一筷子。放入嘴里，辣味噼里啪啦爆炸开，炸得魏无羡的味蕾如同烟花。
魏无羡：好吃，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。前十五年真是白活了。
老道：你若再往前走，才知道何为白活。
他又说：带着这个护额，去夷陵找他。
说完，他就像风一样忽然飘散，只留魏无羡被呛了一鼻子灰。天子小在桌上还剩半坛，菜也没动了几口。灰成字，落在桌上，魏无羡凑近了看：
夷陵老祖。
魏无羡觉得这四个字无比熟悉。
他背着包裹，带着盘缠，怀里揣着的护额被体温温得温热的，仿佛有了另一个人的心跳。天罗上仙，含光君。现世最接近的仙的人，传说在魏无羡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在的时候，他就渡劫成功，入了九天玄门。但三年之后，他就回了凡世，在夷陵的荒山上大手一挥，便成了一处仙境。
含光之后，再无仙子。
魏无羡就觉得应该去往那处。
其实一开始魏某的计划，是从乱葬岗那处闲出鸟来的地方逃出来。他年方十五，英俊潇洒，可惜修剑的地方没半点女气，搞得这么帅得他只能顾镜自盼，有花不能折，十分苦闷。他拼了小命在十五就学得笛运内功而杀不见血，得了师傅世代传下的陈情，自认凭这一手就能名震武林，谁知刚出了门，就被一什么老祖给打败了，还受了含光上仙的护额，搞得不得不去夷陵给还回去。
一定要还么？也不一定啊，看老道的样子，是送给他了。
可是他非要去一趟，无他，冥冥之中，他就是想见含光君一面。
可姑苏去夷陵也不近，走路要走破三双鞋。魏无羡心想着，好容易出山，本人又不输什么世家子弟，一剑在手，当有骏马于胯下，日行千里，王不留行啊。
出发前他在镇子里转悠，没圆了马上闯江湖的梦，反而是走遍了马市，也没见着几匹能买的。时节不对啊，前段时间蒙古国来都城，为了不辱国威，好马都被征走了。
魏无羡盯着面前的褶子马：蒙古国马赛，关我们姑苏的马什么事。
马贩子：客人，您就将就将就。铁血无双也不错啊。
魏无羡道：何来铁血无双？
马贩子把褶子马给拉出来，一步三摇的，蹒跚走了几步。马贩子：铁血无双，正如汗血宝马，跑了出汗，都是血色的。
褶子马特配合的吐了一口老血。
魏无羡想，这可不行啊，自己虽不胖，但身材匀称，也不算掌上轻盈，可是这马驮着他还走不到镇外。他正灿笑想拒，忽闻一声嚎叫，嗷呜一声，中气十足。魏少年一拍大腿：
就他了。
马贩子听话地让他二表弟把刚刚叫唤的家伙溜出来。
魏某凑近了它，它的大鼻孔一开一合。
马贩子：这驴可有劲了，三根胡萝卜拉一天的磨。
魏无羡一跳，跳上驴背，一拍驴屁股，驴仰头大叫，哼唧哼唧把隔壁家的老母鸡都叫得飞上了天。
魏无羡：凑合它得了。
马贩子收了马的钱卖了个驴，乐得合不拢嘴，还送了魏少年一提兜的苹果。魏无羡拿一个在袖子上蹭蹭，大口一咬问道：这驴子叫什么？
马贩子：小苹果。
魏无羡想，名贱好养活，师傅诚不欺我。
小苹果不可貌相，力大无穷，魏无羡驴上一夹腿，他能嗷呜一声窜出好远。他虽少年心气高，也没出过乱葬岗多少次，更别提如此远游。他师傅总把他当个易碎的玩意，到了他真可以用陈情夺人性命于无形时，他才能下山。
师傅曾说过：往来熙熙，皆为利往。人心不古，世风日下。
魏无羡：师傅，我没那么傻。
师傅道：从前有走尸的时候，人们共同抗敌尚且内部分裂，如今走尸尽灭，更是勾心斗角。与人斗其乐无穷啊。
魏无羡拿着笛子跑得老远。
如今坐小苹果上，啃着苹果吹笛子，倒坐也稳稳当当，一路江南到夷陵，繁花盛开满地，风一吹，便是飘飘悠悠漫天霜白，好景不断。魏少年笛子指尖转，驴子也好，糙酒也罢，这么走，也算沿着江湖的边了。
而江湖之大，便善恶无常。
驴子往西走了两天，好景就成了海市蜃楼，不过百里，锦罗绸缎就化作粗布烂衣，糖心糕点变做树皮草根。开始有流寇打劫这个黑衣的清秀少年，只不过他剑不出鞘，只消手腕一转，他们就都趴下了。
流寇又来又倒，破土坡上就站着一个同他一般大的少年，远远的，周身仿佛有白光缭绕，亦步亦趋，步步脚底生莲。魏无羡回头张望，只觉得这一眼特别的久，此人熟悉到，他只想说一句，好久不见。
魏无羡：你……兄台你站了许久？
来者不语。
魏无羡：莫非你……被我的英姿所折服，都说不出话来。
来者举起一只手指，放在嘴前。
魏无羡：？
来者：莫喧哗。
他心道这位仁兄风华绝代，气质高洁，看起不过十五六岁，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惜字如金，正打算好好调侃他一下，忽地耳后阴风阵阵，杀气腾腾，风如利刃，刮破了他的耳朵。魏某手腕用力，剑出半尺，还未运功，听耳内有仙境梵音，登时如坠云梦之中。待百花开了又败，世事百年归来，他一晃神回到了郊外土坡，那少年白衣飘飘，依然站在原处，只是自己脚边，多了许多发臭的尸体。
魏无羡惊讶道：这是什么？
来者：走尸。
魏无羡：走尸不是千年之前，就已经被四大修仙世家赶尽杀绝？
来者：不是他们杀的。
魏无羡：那是哪位英雄？
来者：夷陵老祖。
魏无羡：好似一响当当的大名，不知这位仙人如今在何方？
来者微微一顿，冷淡道：……死了。
魏无羡终于无话可说。
小苹果被走尸吓得抛弃主人，奔逃而去，魏无羡只得用了自己的双腿。他将剑别在腰间，笛子吹了一曲姑苏小歌，婉转笛声之后，他双拳一抱：
刚刚听得兄台一曲仙乐，在下无以为报，只得献丑了。
来者摇了摇头，并未回答。
世界当有此等人，上上等。容貌非凡，气质出众，他只站远处，就叫花失颜色，鸟落孱羽。白衣飘飘飘出天边云之气度，长发垂垂垂出九天河之奔腾。魏无羡自诩样貌乱葬岗第一英俊，和这位兄台相比，也逊色几分。他心想下山果然不错，还可见如此雅致之人，此等仙人样貌，怕是心也高洁出尘，不受世事情爱所困吧。
呸呸呸，刚见人第一面，就好奇人家谈恋爱的事，真是不要脸。魏无羡想。
他再一抱拳，就轻功飞出好远。一路荒郊野岭，没有个人气，走得慢了就怪吓人的。魏某加快脚步，也不敌日落的速度。到一片黑松林内，太阳彻底下山，他从包裹中拿出火折子，打了半天都打不着。
这才觉得奇怪。
林内树木高耸入天，树叶脚底咔嚓咔嚓的碎。每一步，都走得毫无退路。风大，号呼，最好有坛子好酒。可魏某只喝过天子小，也未尝过天子笑。
他未尝过天子笑，未见识过云深不知处曾经的样子，未曾一曲名震天下，也不知一琴一笛走天涯时，一双璧人如何笑谈。
听说修仙之人，可以御剑而飞，若此时，就可以飞出这怪林子。魏无羡走在黑林子里，只恨当年古经阁里，自己光顾着偷看春宫图，没学点正经的了。
黑雾越加浓了，他拔出剑，斩向虚空。虚空中谁在狰狞笑着，笑得狂放，讲你夷陵老祖哪怕破了一世的孽债，可你没了金丹，修不了上仙，不过能求个天天，却得不了世世。
他一剑刺了出去，周围的黑气却越来越厚。
魏无羡，你还能活多久？
他双目竟然是一片赤红。
忽然一弦拨动，铮铮破网，他手腕一热，黑气就散了几分。白衣飘飘，眉目间锐而不利，一位少年人站在他身旁，一曲，又一曲，雾气就散了，又散了。
魏无羡道：多谢，你救了我两次。
来者：无妨。
魏无羡：你我总相遇，就是有缘分，在下魏婴，敢问兄台大名？
来者：蓝湛。
魏无羡道：蓝氏？莫非是天罗上仙，含光君的门人？
来者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。
魏无羡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，喜笑颜开：你既然是蓝氏后人，与你结交也是魏某高攀了。不过啊，相逢即是缘，不嫌弃的话，蓝湛兄你可以和我一起走一段？
蓝湛看着魏无羡越凑越近的脸，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。
魏无羡：哦，还未问你此行目的？
蓝湛：夷陵。
魏无羡一拍双手，胳膊搭在了蓝湛肩头：好巧，我也是啊。一起走，多个人也好照应。
蓝湛那双如星辰点星空的眼，仔细地看了看魏无羡。魏无羡摸了摸自己的脸，得意道：怎么，好看不过如此？
蓝湛把头扭了过去。
小苹果这个贪生怕死的，听见魏无羡的声音了，才嗷呜一声扭着屁股又跑了回来。它大眼大鼻孔对着魏无羡，喷了他一脸的热气。魏无羡一拉驴子，轻盈跳，上了驴背，见蓝湛自己在下面走着，便拍了拍自己身后的空位。
魏无羡：上来啊？小苹果很壮的，你坐也够。
蓝湛：无妨。
魏无羡：我说你个年轻人，长得也好看，怎么说话老气横秋。
蓝湛抽出佩剑，低空飞行。魏无羡眼睛一翻：修仙了不起啊。他轻功运身，速跑几百米，又晃荡着双脚，等着小苹果屁颠屁颠跑过来。
坐回驴背，魏无羡变换姿势：轻功真累。
蓝湛也不飞了，依然落地走着。魏无羡道：你也累？
蓝湛：陪你一起。
魏无羡：蓝湛你真是面冷心热，怕我无聊陪我走。不如我讲个笑话给你听？从前有个山，山上有个仙，仙人长得好，就是太古板。后来他遇到了另一个英俊少年，从此和他做了好朋友。
蓝湛：不是朋友。
魏无羡：真不给面子，你要讨厌我，就别和我一起走啊。
蓝湛：此处甚为奇怪，有邪鬼作祟。恐你一人难以应付。
魏无羡：你还是关心我嘛。
蓝湛：……
夜路深长，走着走着就烦了。尤其是魏无羡，虽说蓝兄台相貌一流风度翩翩，可是他再自来熟，对着块冰，也说不出太多。没事干了，就拉家常，魏无羡还是太嫩，三句就暴露了老底。
魏无羡：你去夷陵干什么？
蓝湛：……
魏无羡：你回家么？
蓝湛：天下之大，无处为家。
魏无羡：我从姑苏乱葬岗来的，原来那地方叫云深不知处，就是你蓝氏上仙的大本营。这次我师傅把我赶下山，让我带着陈情，遇难吹笛就好。结果有个破道士给我了护额，说是你师傅含光君的。我想不能欠着别人东西，就去夷陵还给他。
蓝湛深深看了魏无羡几眼。
魏无羡：你别说，说不定你带很好看。
他从怀里掏出护额，跳下驴背，手速很快，将护额给蓝湛系上。少年本相貌如玉，额头光洁，如今系了护额，登时真如上仙一样又远又近。
魏无羡忽然盯着蓝湛好看的脸，跟要吃了他似的。
魏无羡：……
蓝湛：……你……想起……
魏无羡：哎嘛，歪了，给你正正。
魏无羡又道：你带这个真合适，不过可能你本身比较好看。哎，你别以为我很轻浮，我平时很少夸人的，你看我长得这么帅，比我帅的我才会夸，比我好看的多么？
蓝湛：不多。
魏无羡：识货！
俩人一同走了一道，蓝湛才终于开口：夷陵早不是含光君住处，如今消失千年的走尸再起，夷陵老祖又……去世了，所以必有人从中作祟，我正是要将此人绳之以法，
魏无羡：好好好，正气凛然！
蓝湛：职责所致。
他话未完，忽然树林两侧开道，从空中劈起一座康庄大道，两侧高矮楼房错落有致，灯火通明，只是毫无人烟。魏无羡正欢天喜地，准备寻了客栈，蓝湛一把抓住他的手。他从囊中取符，空中一扔，海市蜃楼竟然不灭，只是楼阁扭曲，仿佛水中幻境。
魏无羡：这是何物？？
蓝湛：以物幻景，越是恶毒的本体，幻得越是好看，吸人魂魄，吃人肉体。
魏无羡：这不是仙家道法吧，蓝湛你怎么知道。
蓝湛：……故人曾言。
魏无羡：这个故人邪了吧唧的，不配和蓝湛你做朋友，还是我好。
蓝湛：……
小苹果在旁边嗷嗷直叫。
既然此处为幻境所化，想必总有蛛丝马迹，蓝湛轻车熟路走向一座民房，不必其他华楼玉宇，此处简陋，门窗大敞。他抽出佩剑，一个劈砍，白光闪闪，就将环境劈碎。魏无羡揉了揉眼睛，见房子不见了，黑松林回来了，树与树之间，赫然一座漏风的棺材板子。
魏无羡胆大上前，棺材板一翻：死了。
蓝湛双手合十，默念超度。
魏无羡：等等，蓝湛……！你先别别别急着念，他他他他还没死，又又又或者他复活了，变成僵尸了！啊！
魏无羡从小习武，半个无神论者，哪见过死而复生？他抓着蓝湛的手腕，两眼绷得紧紧。蓝湛反手握住他，另一只手欲向后背取琴。
他再三看了，道：不是走尸，他还活着。
只是无法言语。
那僵死之人应该是被活活钉进了棺材，如今奄奄一息，他看看蓝魏二人，左手伸出四根手指，志向天空，一串撕心裂肺，丧失神志的哀嚎之后，他一挺，倒回了棺材。
这回，蓝湛好安心超度他了。
只是魏无羡在旁边摆着自己的手指头：四，四，四什么呢？
他双眼一亮：难道是，四大世家？
未完
